家有儿女《怪味儿版》

第一章 时光琥珀
京城的冬阳总是裹着层毛玻璃似的雾气，斜斜切进落地窗时便成了融化过半的蜂蜜。水晶吊灯在晨光里折出七彩棱角，像谁失手打翻了一盒碎钻，星星点点落在刘梅新烫的卷发上。
她握着珐琅牛奶锅的手指微微发颤，蒸汽在睫毛凝成细霜。旋转楼梯传来细高跟叩击大理石的清响，十六岁的小雪裹着晨褛飘然而下，丝绸下摆掠过鎏金栏杆时泛起月白色的涟漪。
"阿姨早。"少女的声音带着初雪消融的冷冽，指尖划过中岛台面上未拆封的《巴黎评论》，封面模特的烟灰色眼影与她的瞳仁浑然一体。
厨房转角突然爆开玻璃碎裂的脆响。刘梅手一抖，乳白色液体在燃气灶上蜿蜒成哀伤的河。九岁的小雨举着半块奥利奥僵在原地，饼干屑像陨落的星尘坠入满地狼藉。
"刘星！"夏东海的声音从二楼书房漫下来，混着雪松香薰与未完成的乐谱草稿。胡桃木门后探出张少年面孔，狡黠笑意凝在嘴角，像被按下暂停键的恶作剧电影。
我蜷在真皮沙发里数窗帘流苏，128根金线正在北风中跳弗拉明戈。新妈妈的香水是午夜绽放的蓝风铃，却总在路过我时凝结成霜。父亲的小提琴在黄昏准时苏醒，G弦震颤的刹那，阁楼的老座钟总会漏掉一个节拍。
小雪把果酱刀斜插进法棍的姿态像在解剖天鹅，奶油顺着瓷盘裂缝渗入洛可可花纹。她的银质餐叉突然指向我："刘星，你校服第二颗纽扣。"
所有人的目光聚成追光灯，我低头看见那抹孔雀蓝正在锁骨下方闪烁——那是上周戏剧社公演时，坐在第三排的转学生别在我衣领的。此刻它正在中央空调的风口摇摇欲坠，像极了她转身时发梢扬起的弧度。
"这次月考数学，"刘梅将煎蛋轻轻推到我面前，蛋黄在青花瓷碟里微微颤动，"你们班主任说..."
老式座机突然尖叫着撕破晨雾，小雨碰翻了枫糖浆。金色河流漫过晨报头条，粘稠地裹住某位明星的离婚声明。父亲下楼时带落一页乐谱，休止符正巧盖住社会版块的血色标题。
我伸手捞起报纸，油墨在掌心印出扭曲的铅字。头顶水晶灯突然晃了晃，十七道光芒同时刺进视网膜。在雪盲般的眩晕里，听见小雪用俄语念了句什么，那音节像极了去年冬天她在母亲墓前摔碎的琉璃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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