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箫泓拿奖那一刻，我脑子里蹦出一句话：原来“素人”也能被包装。
她根本不是路人甲，中戏导演系毕业，演过话剧拍过戛纳入围短片，只是名字从“赵潇虹”改成“赵箫泓，团队把履历一藏，热搜就敢写“零经验影后”，我们又被精准投喂了一颗情绪糖。
糖衣化了，才看见里头的真货。首映礼上，真正的廖爱红穿着不合身的白衬衫站在聚光灯下，手不知道往哪放，台下观众鼓掌，她先往后退半步，那半步比电影还长。她坐牢六年零三个月，罪名是“反家暴致死”，电影里演她的人拿奖，她本人第一次出国，护照是导演跑断腿办下来的特殊签证。现实比剧本荒诞：有人替她活成了光，她本人连坐飞机都新鲜。
剧组更野。山东女子监狱里拍十七天，四十八个真女囚出镜，片尾她们签自己名字，笔画歪歪扭扭，像小孩第一次写作业。摄影指导把过期十六毫米胶片塞进相机，颗粒大得能掐出灰，数字画面干净得像刚洗完脸，两种画面对撞，记忆被撕成毛边，现实被熨得平整，观众坐在黑暗里，一抬头就尝到铁锈味。
MUBI掏一百二十万美元买全球版权，十一月上线一百九十国，西班牙院线十二月排八十五块银幕，预售已经破了《地久天长》的纪录。听起来像国产文艺片的春天，其实背后站着官方合拍基金，两千八百万直接砸进三部女性题材，规则写得很直白：想拿钱，先去A类电影节入围。政策不再羞答答，把钱和奖一起放在台面上，女演员们冲奖像冲业绩，我们看到的“三连影后”，是算盘珠拨得噼啪响的结果。
最讽刺的是，赵箫泓在发布会上被问“第一次拍电影什么感觉”，她愣了两秒，把真话咽回去，换成“像第一次谈恋爱”。台下记者拼命写，我隔着屏幕都能听见笔尖沙沙响，那声音和监狱铁门合拢的咔嗒声一模一样。我们以为自己在看新人逆袭，其实是老手换号重练；我们以为自己在为女性苦难流泪，其实苦难被标价一百二十万美元，全球同步上架。情绪被收割不可怕，可怕的是镰刀上刻着“真实”两个字，我们伸脖子过去，还觉得自己终于看见了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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