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实话，这个事，世上哪有那么巧的运输？就连咱们现在买点进口水果，都得浏览半天快递路线，何况那时候还要把荔枝这种娇气果子，在十来天里、跨半个中国送到长安，保证一点也不变味。李善德琢磨这个法子时，估计没少熬夜——过去的驿站那是给信件和重要文件用的，想拉出一百多处驿站，动员二十多个州县一起陪跑，这大手笔，不是谁都有这胆量。
摆明了，这活难，烧钱还费人，就靠他一己之力，李善德也就是苦哈哈地筹点子，至于执行呢，没人愿打这个牌。原本以为只要巧妙设计，再多难也能破解，却不曾想到，人的阻力更比山多。用驿站接力送果，这不是小打小闹，是动了京城朝廷里一些人的奶酪。李善德和同僚武绍畅其实同出一门，平日搭伙吃饭还互相打趣，可只要碰上这荔枝事，武绍畅就跟他二百五一样绷着脸，恨不得李善德自讨没趣。至于那个何有名，倒不是嫉妒李善德，他更是见不得这个上林署的“小管事”风头太劲，谁让自己多年未有升迁，看着李善德一身冲劲、就像年轻时的自己，但又忍不住给他泼冷水，小圈子就是这么现实。
其实，李善德这个主意要是成了，不只是给贵妃送了鲜荔枝，也是给天子争面子，谁会愿意背后叫贵妃姑娘吃到“干荔枝饼”？偏偏朝里有些人，巴不得事黄了。不用多说，武绍畅还有何有名都想着，李善德回长安要是捞到功名，谁还看得上他们这种老油条？结果啊，风声传出来，说有人正琢磨要动手，武绍畅那伙人悄悄派了亲信沿路盯着李善德，生怕他把事做成了，回头给他们找麻烦。
那时候，李善德身边跟着一个叫阿南的小子，命运真不让人舒坦。你说阿南生来就没见过父母，小时候撑着破竹竿在林里追野兔，后来落到富人家做仆役，还要伺候啥都不懂的顾老爷家的鹦鹉。这小孩在大户家，连下人都欺他，谁都不把他当回事，说错一句话就挨打。尤其在武绍畅眼里，阿南跟牲口一样，跑腿送信算是有用，真要死了，也就不过换一个。
只有李善德不一样，他有次喝醉了，给阿南递了碗热汤，还笑着问“你今年多大？”阿南当时愣住了，好像第一次有人在乎他。后来武绍畅想让阿南暗里盯李善德，看看到底想做什么。这种夹在朋友和主子之间的日子，阿南哪好受？一边不敢违抗主人，一边知道李善德深陷险境，最后想也没想就去报信。可命太苦，他在山林里被野兽追得丢了命，最后一身伤，被李善德发现时，气都喘不上来。
话说回来，那一阵子进去户部刷脸，李善德做了厚厚一摞文件，想让谁看看都像踢皮球，本以为能等来转机，谁知路遇韩侍郎。韩侍郎平日里说话客气，可手段门清，看着李善德作弊方案，嘴上说“好得很”，暗地里却把他的成果自个留着想顶功劳。这种老油条你说能信吗？还好——人脉就是关键，高力士当时是朝上红人，他一句话帮忙，把李善德拉到宰相沈千钧跟前。沈千钧权力大得很，批个章等于天子点头，李善德这才算熬出了头：好家伙，大刀阔斧干起来，期望这回能把事情做得漂亮。
但你以为能改命？没有那么简单。有了尚方宝剑，李善德一阵儿冲劲，可到了最后，进退维谷。按他设想，设计驿站接力，马匹、粮草都安排妥当，接岗流程想得明明白白。可没料到沈千钧为敛财，强令乡民加租又添徭役；这年头，种十亩，饱不了肚子，交完赋税、纳完官银，剩下的粮食都得省着混日子。要是手里捏着两贯钱，可以买自己自由，但没钱的咋办？只好跑就是了。
于是，李善德领着人赶路时，多个驿站早空了，连热水都喝不上，马也带不齐。大多数同伴撑不过去，散了伙，只剩他一人孤身前进。遇到山箐路，马走不了，他用肩挑双层瓮，脚踝软成一团浆，遍体伤痕。想过打退堂鼓，没有人真能坚持到底，但李善德知道自己不能放弃——后头还有等着他的阿南的兄弟、袖儿的期盼、自己许下的承诺。他一天一夜只靠干粮和冷水，硬是顶着风雨往前爬。脚底板磨成血泡，头发掺着汗水和泥巴，说真话，你见过这样拼命的人吗？没几人能有这个劲头。
最后到了长安，脚全废了，头发变得雪一样白。都说苦是人生的盐，看着李善德浑身血污，站在春明门那一刻，全是自嘲的笑意。
这一路奔波，不仅伤了自己，还牵连旁人。阿僮三十亩荔枝园被毁，苏谅本想跟李善德合作营生，最后梦碎一场。其实当初李善德急于做实验，做了点灰色买卖，把几张符牒卖给苏谅，赵辛民怕自己以后落人把柄，就生怕李善德回头报复，干脆下手解决苏谅。苏谅见势不对，只能弃船远走，还带着那宝贝双层瓮逃了。不料赵辛民又找到牛胃顶替，把李善德缺的环节补上了。可这些都是表象，其实真正让李善德痛心的，是辜负了身边这些信赖他的人。有的帮过他，有的盼他成事，结果都被他牵连。这种歉疚，不在嘴上说，却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更让人难受的，是这一条荔枝路，竟成了权力敛财的工具。千家万户变得流离失所，百姓有人为逃徭役被抓，有人家产被夺，有人凄惨流亡。表面上看，是朝廷无能、杨国忠这等佞臣贪婪，但李善德也难逃干系，哪怕他不是有心伤人，也是个苦了底层的帮凶。自责、悔恨、愧疚，夹杂着亡命奔跑的疲惫，这人几天之内满头白发，右脚烂成废腿，谁说职场能够改变命运，怕是个笑话罢了。
想揭发杨国忠？说得好听，可官小力薄，天子面前谁能直言？等回了长安，洗不清罪名，反被扯着去流放岭南，杖责二十下，算是彻底失了“出头”机会。
再往后呢？一年不到，安史之乱炸开，李善德正好人不在长安，算是侥幸保命。他那两位至交、老友十四和子美，倒是没死于乱军，却因不屑同流合污，都被贬谪远地，天天吃糠咽菜，批评朝政没人敢听。长安乱成一锅粥，周边乡镇更惨，底层百姓过了几年饿肚子、遭压迫的日子，多少人连命都没保住。官员都落难，穷苦人家哪能活得顺当？
李善德常常梦到长安的那些兄弟，还想着远逃的苏谅。他写了几封信试图道歉，可没人知道苏谅还活着没，回过岭南没？那些信，是不是都丢在江水里，或者早已给风吹走？
至于安史之乱的罪魁祸首们，笑到最后的没几个。杨国忠终归被反叛者乱刀砍死，所谓“一骑红尘妃子笑”，背后是多少百姓辛酸。大权在握，不惜压榨百姓，报应其实比想象中来得更快。岭南那边仍被何有名这样的土皇帝压得苦不堪言。至于武绍畅，为了巴结何有名，没少做见不得人的事。还有那些隐秘江湖上的人，各自都有深仇旧怨。转一圈你会觉得，这世上的善恶，并不总能分出输赢。
谁不是为一口饭、为一个人的信念或怨恨活着？李善德的荔枝，或许没能换来长安的一笑，却卷走了一堆人的命运。这段故事，说不清谁亏了谁赢了。当年山林里的阿南，如果能活着走到终点，或许最该笑的人是他。可惜，人生本就有太多无解，我们能做的，不过是尽力守住内心的那点良善。唉，世事如棋，谁又敢说自己能做最后的赢家？
内容来源于51吃瓜网友投稿 |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