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把那个奥特曼玩具轻轻放在茶几上，按下了它胸口的红色按钮。录音里，我妻子许文静温柔的声音传了出来，却不是在给儿子乐乐讲故事。“郝磊，药我放床头了，你记得按时吃。别再拿孩子当借口折腾我了，振宇他……”话没说完，就被一个男人的咳嗽声打断。许文静的脸，在那一瞬间，白得像一张纸。而这个藏着窃听器的奥特曼，是我女儿萌萌送给乐乐的生日礼物，也是我亲手改装过的。
想让一个女人彻底交代，有时候不需要歇斯底里的质问，只需要一份她无法辩驳的证据。
这一切，都要从半年前说起。我和许文静是二婚，我带着女儿萌萌，她带着儿子乐乐。我们结婚两年，日子过得挺和美。我做工程项目，收入还算可观，一个月两万多块，许文静在一家公司做行政，七千来块钱，我们俩加起来，养两个孩子，供一套房子，日子虽不富裕，但很安稳。许文静性格温婉，对我女儿萌萌视如己出，家里的事也打理得井井有条，我打心眼里觉得，这辈子能遇到她，是我的福气。
对于她去看望儿子乐乐，我从来没有半点不乐意。孩子是无辜的，血缘亲情是断不了的。乐乐跟着她前夫郝磊过，每个周末，文静都会把乐乐接过来住一天。可从半年前开始，事情起了变化。她不再是把乐乐接过来，而是自己过去，理由是：“郝磊那边太小了，乐乐的玩具学习资料都在那边，接过来不方便。”我当时没多想，觉得也对，只要她能看到孩子，在哪都一样。
第一次留宿，是在一个周五的晚上。她给我打电话，语气焦急，说乐乐发高烧，烧到三十九度五，她得在那边守着，晚上回不来了。我一听孩子病了，也跟着着急，连声说：“应该的，应该的，你好好照顾乐乐，钱够不够？不够我给你转。”她在那头沉默了一下，说够了，就挂了电话。
那一次，我毫无怀疑。可有了第一次，就有第二次，第三次。接下来的几个月，她总有各种理由在那边过夜。“乐乐学校明天一早有亲子活动，我住这边方便。”“郝磊临时要上夜班，我不放心乐乐一个人在家。”“乐乐最近情绪不好，总做噩梦，我得陪着他。”
理由一次比一次听着合理，可我心里的疙瘩却越结越大。一个女人，频繁地在前夫家过夜，就算是为了孩子，这事儿搁谁心里能舒坦？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男人，可这种模糊的界限，让我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。我们是夫妻，家是我们的港湾，可她却一次次地选择睡在另一个男人的屋檐下。
我开始留意一些细节。她从郝磊家回来，身上总带着一股淡淡的中药味。我问她，她就说是给乐乐调理身体熬的。可乐乐一个七岁的孩子，活蹦乱跳的，需要天天喝中药吗？她每次回来，都显得特别疲惫，眼圈发黑，像是没睡好，完全没有见到儿子后该有的那种满足和开心。有一次，我无意中翻她换下来的衣服口袋，发现一张购买高级营养品的收据，什么蛋白粉、海参胶囊，加起来一千多块。我们家从来不买这些，我问她，她眼神躲闪，说是公司发的福利，她顺手就给乐乐拿过去了。
我嘴上说“哦”，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。我们家的经济状况，每一笔开销我心里都有数。她一个月七千块工资，除了日常开销，还要给乐乐一些零花钱，根本不可能有闲钱去买这么贵的东西。
疑心像一棵藤蔓，一旦生了根，就会疯狂地爬满你的心脏。我开始失眠，夜里看着身边熟睡的她，脑子里全是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测。他们是不是旧情复燃了？郝磊是不是用孩子做借口，把她重新拉回自己的生活里？我甚至想过最不堪的画面，越想越觉得窒息。
但我不能直接问。这种事，没有证据的质问只会变成无理取闹，还会打草惊蛇，把我们的关系彻底搞僵。我得自己找到答案。我没有去查她的手机，那是对她最后的尊重，也是对我自己最后的体面。我选择了一个更隐蔽，也更让我事后觉得心寒的方法。
乐乐快过生日了，我女儿萌萌念叨着要给哥哥买个礼物。我带萌萌去商场，特意挑了一个最新款的奥特曼玩具，那种胸口带声光效果的。回家后，我花了一个晚上，小心翼翼地拆开，把一个微型录音器装了进去，替换掉了原来的发声装置。那个录音器很小，充满电能断断续续录上几十个小时，而且是声控的，有声音才录。
做这件事的时候，我手都在抖。我鄙视这样的自己，像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偷窥者。可一想到许文静可能存在的欺骗，我又觉得，我有权知道真相。这个家，是我冯振宇辛辛苦苦撑起来的，我不能容忍任何形式的背叛。
生日那天，我亲手把这个“特洛伊木马”交到许文静手上，笑着说：“这是萌萌给乐乐挑的，我也添了点钱，算是我们俩一起送的。你带过去，就说是妹妹和叔叔的心意。”许文静当时还特别感动，抱着我说：“振宇，你真好。”我听着这句话，心里五味杂陈，像打翻了酱油铺。
一个星期后，我找了个借口，说萌萌想乐乐了，让文静把乐乐接过来玩。等乐乐来了，我状似无意地拿起那个奥特曼，说：“哎呀，这胳膊怎么有点松了，叔叔给你修修。”然后顺理成章地把玩具拿进了书房。
关上门，我插上耳机，按下了播放键。一开始，都是乐乐玩耍的吵闹声，和他跟文静的对话，内容很正常，无非是“妈妈陪我玩”，“妈妈给我讲故事”。我听着，心里甚至有一丝愧疚，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。
直到一段夜深人静时的对话，像一盆冰水，从我的头顶浇了下来。
是郝磊的声音，虚弱，还带着刻意的咳嗽：“文静啊，今天又辛苦你了。你看我这身体，一天不如一天，医生说得长期养着，药也不能断。我这工作也丢了，真是拖累你们娘俩了。”
文静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不耐烦：“我不是又给你拿了五千块钱吗？你省着点花。我跟振宇说的是公司预支的奖金，这事儿千万不能让他知道。”
“我也不想啊，”郝磊的声音变得可怜兮兮，“可我这病……唉，我要是倒了，乐乐可怎么办？文静，我知道你心善，你跟那个冯振宇再想想办法？他做工程的，随便漏点出来就够我活命了。就当……就当是为了乐乐。”
“你别说了！”文静的声音陡然拔高，“郝磊，我告诉你，我的底线就是振宇和萌萌。你别想打他的主意！钱的事我会想办法，但你不能越界！”
接下来，就是我放在茶几上播放的那段录音。原来，她每次过去，不仅是要照顾孩子，更是在照顾一个假装病重、不断敲诈勒索的前夫。所谓的中药味，是给郝磊熬的。所谓的营养品，是给郝磊补身体的。她在那边过夜，恐怕大半夜都睡不踏实，一边要应付儿子的依赖，一边要提防前夫的算计。
我的心，瞬间凉透了。我气的不是她给前夫钱，毕竟那是她儿子的亲爹，他过得太惨，对孩子也没好处。我气的是她的隐瞒和欺骗！她宁愿一个人扛下所有压力，去应付那个无赖，也不愿意对我坦白。在她心里，我冯振宇到底算什么？是一个可以同甘共苦的丈夫，还是一个必须小心提防的外人？她害怕我多想，所以选择用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掩盖。可她不知道，这些谎言，比事情本身更伤人。
于是，就有了开头那一幕。
录音放完，房间里死一般寂静。许文静低着头，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。“振宇，对不起……我不是有意的……我只是……我只是怕你生气，怕这个家散了。”
我看着她，心里那股滔天的怒火，反而慢慢平息了下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我走到她面前，把纸巾递给她，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：“许文静，我们结婚两年了。我自问对你，对乐乐，没有半点亏待。我把你当妻子，把乐乐当半个儿子，可你是怎么对我的？你把我当成了一个傻子。”
“不是的！我没有！”她猛地抬头，泪眼婆娑地看着我，“是郝磊，他赌博输了钱，又懒得出去工作，就装病骗我！他说要是我不管他，他就去你公司闹，去萌萌学校闹，他说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！我能怎么办？我只能先稳住他！”
“所以你就选择骗我？”我冷笑一声，“你有没有想过，你这种无底线的退让和隐瞒，是在拿我们这个家，去填他那个无底洞！你以为你在保护这个家？不，你是在亲手毁掉它！你毁掉的是我们之间最重要的东西——信任。”
我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。“你今天不说，明天不说，总有一天，郝磊的胃口会越来越大。等到他要十万，二十万的时候，你拿什么给他？到那个时候，事情败露，我们这个家，就真的万劫不复了。”
许文静哭得更凶了，她跪倒在地上，抱着我的腿：“振宇，我错了，我真的错了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，我马上去跟他断干净！我再也不骗你了！”
我掰开她的手，一字一句地对她说：“机会不是我给的，是你自己选的。现在，我给你两个选择。第一，我们离婚，你带着你的善良和秘密，继续去拯救你的前夫，我冯振宇绝不纠缠。第二，明天，我陪你一起去找郝磊，把所有事情当面说清楚，让他写下保证书，从此以后，除了乐乐的正常抚养费，你一分钱都不能再给他。然后，我们去看婚姻咨询，把你心里那些所谓的‘为我好’的墙，给我彻底推倒。你自己选。”
说完，我摔门走进了书房，留下她一个人在客厅里痛哭。那一夜，我们谁都没有睡。我知道，这个决定对她来说很残忍，但长痛不如短痛。一个家庭，最怕的不是外部的狂风暴雨，而是内部的堤坝出了裂痕。她的善良没有错，但善良需要长出牙齿，否则就变成了纵容。
第二天早上，许文静红着眼睛敲开了我的房门，手里拿着她的手机，屏幕上是她和郝磊的聊天记录，她把所有事情都摊牌了，约了郝磊在附近的咖啡馆见面。她看着我，眼神里有恐惧，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。“振宇，我选第二条。你……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？”
我点了点头。
在咖啡馆，郝磊见到我，明显愣住了。当文静把那个奥特曼和里面的录音放在桌上时，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。我没说一句狠话，只是平静地告诉他，他的行为已经涉嫌敲诈勒索，如果他再敢骚扰文静，或者拿孩子做文章，我们不介意法庭上见。看着他屁滚尿流地签下保证书，仓皇离开的背影，文静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，但这一次，我知道，那是解脱的泪水。
回家的路上，我们一路无话。我知道，我们之间的那道裂痕，虽然暂时堵上了，但疤痕永远都在。离婚是不是常态我不知道，但藕断丝连绝对不能以欺骗和牺牲现任家庭为代价。爱一个人，不是把她圈养起来，而是要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，让她知道，无论遇到什么风雨，这个家，是她最坚实的后盾，而不是一个需要她用谎言去维护的空壳。我们的路，还很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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