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场冷气开得太足，章若楠把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扣，像只误入人类世界的白色幼兽。
十来个工作人员围成松散的人墙，手机镜头从栏杆缝里伸出来，像一排小炮筒。
那一刻，没人记得她演过多少甜妹，只记得她突然回头，声音劈叉：“别挤了！
”空气瞬间结冰，粉丝手里的奶茶差点掉地上。
三天后，完整视频悄悄流出。
原来品牌方要拍“冬日女友闲逛”素材，摄影师躲在圣诞树后头，示意她走慢点、再慢点。
人群被拦在红线外，一个男生被挤得往前踉跄，工作人员吼的那一嗓子，其实冲的是安保，不是粉丝。
剪辑刀一偏，就成了“明星翻脸”。
舆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炸毛两小时，又自己舔毛冷静。
同一段时间，宋祖儿被拍到一个人买烤红薯，围巾蒙半张脸，照片里只剩一双笑弯的眼睛。
网友排队夸“接地气”，顺手把章若楠钉在“耍大牌”耻辱柱。
没人提烤红薯摊离剧组酒店不到三百米，也没人算她身边其实跟着两个便衣助理，只是镜头没扫到。
对比最容易制造幻觉，仿佛低调可以批发，高调必须挨批。
品牌方年底冲KPI，要的就是“被偶遇”的虚假真实。
合同里白纸黑字：乙方需保证街拍自然度，禁止出现保镖推搡镜头。
于是工作人员只能张着手臂当人体围栏，像一群笨拙的企鹅。
艺人走在中间，每一步都踩在“不能皱眉、不能快走、不能停留超过五秒”的隐形格子里。
粉丝远远喊她名字，她下意识挥手，想起人设又赶紧把弧度收小，嘴角定格在“甜度30%”，多一分怕崩图。
行业笑话：现在明星出门，随身带的不止口红，还有“路人好感度”。
数据公司能算出你在热搜第几帧开始掉粉，却算不出羽绒服帽子底下那张脸是不是已经冻得发麻。
横店那边传回的消息说，章若楠拍夜戏到三点，第二天七点准时出工，跟群演一起蹲在路边吃豆浆油条。
剧组统筹偷偷点赞：她没让助理去抢热豆浆，自己排队，纸杯边沿被烫出一个齿印，像普通人被生活咬过的小豁口。
演出行业协会的新规贴在电梯口：禁止无故扩大随行规模，禁止呵斥观众。
可没写清楚，如果品牌要拍“假装一个人逛街”怎么办？
工作人员减少，现场失控，最后挨骂的依旧是艺人。
循环像老式磁带，A面“凭什么明星搞特殊”，B面“明星也是打工人”，倒来倒去，缠成一团糨糊。
粉丝后援会后来出了个“商场文明打卡”模板：不跑、不追、不堵电梯，拍完照原地解散。
站姐把长焦收进包里，补一句：“今天不拍下班图，给她留点热气。
”第二天超话签到人数没掉，反而多了两千。
有人留言：“原来她也会冷得缩脖子，像极了我上班迟到还要保持微笑的鬼样。
”一句话收获七百赞，比精修图更鲜活。
年底品牌复盘，这条“翻车”街拍的带货数据居然涨了18%。
公关部把报告甩给老板：黑红也是红，只要产品链接还在，争议就是流量。
老板敲着桌子叹气：“下次找个没暖气的地下停车场拍，省得她帽子一戴，什么都看不见。
”
而章若楠那边，羽绒服已经还给造型师，袖口蹭了点灰，像地图上的未定边界。
她得赶去下一场夜戏，台词是：“我不怕一个人走路，怕的是被当成风景。
”导演喊过，她走进镜头，灯光一打，冷得发红的鼻尖被滤镜轻轻抹平。
屏幕外，观众继续争论她到底有没有耍大牌，没人记得她那天穿的其实是双磨歪了跟的旧靴子——品牌没给鞋，她自己的，走起来有点跛，像每一个在生活里偷偷忍痛的普通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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